“宁林高考状元姚瑶。”姚瑶低着头，轻喃一声。叶霖停下手里的梳子，有些疑惑的看着镜子中的女儿。“宁林高考状元姚瑶。”女孩这次声音很大，“妈，是不是比‘姚局长家的千金’好听?”

姚广民走的极慢，虽然因为年龄听力不济，却还是努力的获取邻里谈资中对孙女、儿子甚至自己的羡慕。“刚才是三栋的刘玉芬，她家儿子结婚……是哪年来着，我随了五百；那边跟我摆手的是姓李还是姓黎，儿子肯定跟我提过，算了，记不住也没关系，反正这回孙女考了状元，总能让他们都随回来。”

姚夙很忙，手机从上班开始几乎没停过。女儿是市里的高考状元，这个消息从两天前到现在，让他始终像醉酒一样。手机又响了，铃声是女儿帮自己设置的，说是家人分一组，不影响工作。无意识的笑了起来，姚夙手伸向手机:“微醺。嘿，醉的恰到好处。”

来电话的是妻子叶霖，“不是说请假陪闺女逛街么？怎么这个点打电话过来，甭问我啊，女孩喜欢的东西我可不懂，闺女呢?”

“外面太热，我们没逛太久，爸刚到家就把姚瑶喊过去了。”叶霖有些迟疑，“老姚，爸好像还是要大办……”停了一下，“姚瑶这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，你先别急，先听我说。刚才给她梳头，她问我宁林高考状元是不是比姚局长的女儿好听，我就想之前咱们是不是给孩子太大压力了，突然反弹什么的，老姚，老姚……”

姚夙不记得怎么回的妻子，整个身体全放在椅子上，双手捂着眼睛，又慢慢从两颊滑下，很是颓唐。座机响了，他花了很大力气拿起了听筒，“局长，纪工委的魏书记找您，已经上楼了。”是保安老刘的声音。

魏强敲了几下门，然后直接推门进去，“姚夙，就知道你还没走，正好搭个顺风车。”他回身关上门，“还有啊，咱们小区……老姚，你这是……”姚夙颓唐的样子让他很是惊讶。

“老魏，先坐。”姚夙哑着嗓子招呼一声，“你自己倒点水，我这会儿心里堵得慌，正好说会儿话。”

“我自己来就行。是你家瑶瑶……”魏强抬眼扫了扫姚夙，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，只看他放在桌上的手微微向后缩了一下，就知道自己猜对了。

“都说女儿贴心，可这养女儿跟修行也没多大差别。”姚夙垂着头，“前年你家茗茗考走的时候我还笑话你，这会轮到自己……嘿，谁疼谁知道。”

魏强放下水杯，表情也复杂起来，“可不，小的时候还好点，一上高中整天提心吊胆的，一会儿怕她谈恋爱，一会儿又担心她成绩，以为考完了就能松口气，结果上了大学又怕她被管的不去谈朋友……这就是咱们当爹的命。”他突然坏笑了一下，“我那闺女可没瑶瑶爱学，所以状元父亲的烦恼我可体会不到。不过嘛……”见姚夙开始盯着自己，他才笑着说道，“我前天晚上偷听茗茗跟她妈聊视频，诶，你这是什么表情，不偷听不被发现闺女能主动跟你聊视频啊？茗茗她们小姐俩能说的话肯定比咱们多，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想多了，现在的孩子可比咱们那时候有主意。”

“闺女的事你别太着急，等到家爷俩好好谈谈，没准就是你自己在这瞎琢磨。”魏强正了正颜色，“看你现在心情好点了，咱说说正事。你家老叔是不是还想着大办？这你得好好劝劝，约谈你了吧，承诺书你也签了，瑶瑶又是市里状元，多少眼睛盯着呢，这时候可马虎不得啊。”

姚夙站起身，冲魏强一挑眉，“好你个魏胖子，你这是给我扎针来的吧？告诉你，不用。”看魏强不为所动，就知道又被老朋友看穿了，“听你的，回家先跟闺女谈谈，老爷子那边更好办，闺女哄哄就解决了。”

一路上虽然跟魏强聊的挺痛快，到了家门口，姚夙还是有些忐忑。

门开了，却是女儿姚瑶。“爸，我就猜到你该到家了。包给我，你去洗把脸，我有礼物给你。”

姚夙迷迷糊糊的递过包，换鞋，洗脸，坐在沙发上看着女儿跑进卧室又跑出来。

“姚局长，周日中午请您准时参加姚瑶同学的升学宴，这是给您的请柬。”女孩把红色的请柬放在父亲的手中，又有些羞涩的说道：“你俩都不让我进厨房，所以那天我就炒个鸡蛋，剩下的就是外卖了，难吃也不许说出来，至少别在那天说。”

她把姚夙的胳膊搂在怀里，像小时候那样贴着父亲的肩膀，仰着头，“爸爸，我已经做通了爷爷的工作，我们不用对外操办升学宴了，但我也准备了三份请柬，本来想第一份先给你的，下午哄爷爷送出去一份，看我妈那纠结的样子只好把第二份给她了，所以……最后才给你，爸，你别难过啊。”

姚夙翻开请柬，看着女儿特意用俏皮的字体写着的“地点：咱家”，他把另一只手伸过去，抱着女儿转了一圈，在女儿“小心腰”的惊呼中，大笑：“怎么会难过？怎么能难过？我女儿可是状元。”